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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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眉,嫌恶:“相公,他真讨厌。”

    岂止讨厌……

    蓝瞳骤然一沉,染了风雪的寒,冷得彻骨。

    “突厥十万大军,是本王送你的葬礼。”冷冷睨着地上喘息的男人,萧殁轻启薄唇,尽是森然,“你伤她一分。”

    他心坎上的人,他的肋骨,他的命,动辄……

    “该死!”萧殁道。

    语落,黑袍扬起,微微染血的手掌间,融了他所有内力,所有杀气。

    重重落下——

    砰!

    血肉炸开,模糊了周遭几丈远的白雪。

    他只一招,叫曾为风清东宫的男子,死无全尸。

    他转眸,怀里的女子在微微轻颤着,抓着她的衣襟,用尽了力,唇角紧闭,抿出了一丝血色。

    他抬手,那杀人的掌竟有些颤抖,拂过她的脸,他慌乱了眸光,声音轻得好似要散在风里,他问:“十一,可是我太狠了?你怕我?”

    怕?

    不,她心疼得慌。

    伸手,狠狠一把勾住了萧殁的脖子,小脸一皱:“你再不来,我就要被这群蛮子欺负了去。”

    那俊逸的容颜,融了所有冰雪,他捧起女子的脸,深深地吻了下去。

    唇齿相缠,尽是血腥,咸的,涩的,那般不是滋味,他似乎要抹去那些味道,一次一次纠缠舔舐。

    此时,三声巨响,城门大开,千万铁衣卫一拥而进,入目的,是尸骨堆砌的高墙,是漫天的大火,是满地滚爬的突厥大军,是血色蔓延泥泞雪地,是那相吻的男女。

    铁衣卫肃静,铮铮望着那站在风雪里、尸骨中的一对人儿,成了烽火硝烟里最后的风景。

    血染江山的画,不敌眉间的朱砂。

    他拥着她,语气无奈:“为何你不会心疼自己呢?”

    容浅念扯嘴笑:“因为我知道你会心疼我。”

    她啊,真是有恃无恐呢。

    只是,对他,她拿捏得太精准,他只能由着这胡闹的女子折腾他的心疼。

    “以后,我不许你拿自己冒险。”

    总归是舍不得她,语气如何也强硬不起来,毫无半分底气的命令,倒叫怀里的女子笑得肆意,端着眼瞧他。

    他微叹,俯身擒住女子的唇,轻咬着,似怒,更似怨:“会要我的命的。”

    他从未有所惧,倒是这担惊受怕牵肠挂肚的滋味,叫他疼了心肝,溃不成军。

    情爱这东西,真会要命。

    “不是冒险。”容浅念笑着摇头,将整个身子偎进男人的怀里,抬眸,眸光亮得璀璨,她说,“我算好了,一分不差,你会来救我,在我杀不动的时候,你会来替我杀人放火。”

    毫无规矩的赌局,她唯一的筹码就是他,赌了自己的命。

    她却如此笃定:“我的男人,会带着千军万马,破城杀敌,来迎我回去。”

    火势里,突厥大军还在嘶喊,在惨叫,她那样无力虚弱的声音却穿透了大雪,风,吹不散。

    她满脸的血,笑得牙齿很白:“你看吧,我算准了。”

    多得意的女子,多肆无忌惮的女子。

    她是他萧殁的女人,轻轻揽着她的肩:“嗯,你算准了。”亲了亲她的唇,“我却总是算不准,你让我有多怕,有多想揉碎了放进骨血,有多想,”眉间朱砂红得似血,他道,“杀尽这些该死的人。”

    她红了眼,眨眨眼,酸酸涩涩的。

    好想流泪啊,可是那是什么东西,嗯,是她鄙视的玩意。她暗骂:没出息的东西,杀了那么多人都没红眼,那么大的火都没灼眼,这会儿怎么忍不住呢。

    她低眸,藏起来,埋头就偎进萧殁怀里,抱着蹭:“相公,我累了,你抱抱我。”

    萧殁亲了亲她额头的发,俯身在她耳边:“嗯,乖,闭上眼睛。”

    容浅念乖乖合上眼睛。

    这一刻,她才发觉,原来她这么累了,累得睁不开眼睛,累得连她最爱的声音都听不清了,很模糊。

    “铁衣卫听令,退!”

    嗓音里,杀气腾腾。

    王爷这是要……

    青衣大惊:“王爷,他们已经降了。”

    战场之上,不斩来使,不杀降兵。然……那一字一字融了内力,掷地有声:“一个不留。”

    一个不留……

    四个字,绕着这座空城里,久久不散。

    千千万万铁衣卫冷肃的脸,木然的眸子,看着俊逸的男子从万千尸骨中飞起,笼了一身戾气,掌间,翻涌而出的内力卷起风雪,混着血肉,将这座城,血染。

    嘶喊,吼叫,充斥了庐陵城。

    自始至终,他怀里的女子,安睡。

    十万血肉之躯,一个不留,他为了她的女人,大开杀戒。

    史书有记,风清二十八年,十二月二十五,突厥破,庐陵毁,血流成河,史称,庐陵乱。

    后日,市井称之:红颜乱。

    一场红颜乱,突厥二十万大军,全军覆没。

    这夜,风停了,雪顿了,倒是格外的安静祥和,唯有空气里还弥散了微微血腥。

    庐陵境外,铁衣卫重重,肃静,忽然——

    “啊!”

    一声惨叫,刺破了夜。

    嗯,别慌,这惨叫是从两位主子的营帐里传出来的,帐外,楚林耳朵竖了起来。

    女子撒娇:“相公。”

    女子娇嗔:“疼。”

    是该疼了吧,杀了那么多人,哪有不伤筋动骨的道理,该要心疼死某人了吧?

    “乖。”男子轻声哄,语气那叫一个心肝疼坏了。

    果然,某人硬骨头,某人软心肠。

    女子似乎在闹腾,哼哼唧唧的。

    男子温言细语地哄着:“涂了药就不疼了。”

    涂药?猫腻!

    楚林默默地走近了几分,细听。

    女子不从:“不要。”很流氓的语气,“你亲亲,亲亲就不疼了。”

    无赖,简直无赖!

    然后静了片刻。

    亲了?

    没原则!没原则!楚林默默撇了一下嘴。

    男子接着哄:“别闹,躺好。”

    别闹?天方夜谭!

    某人不从,语气很坦荡:“你那也脱了。”

    楚林站不稳脚。

    女流氓,女流氓!不能脱,不能脱!

    这时,帐中女子又来上一句:“我看看,看看就不疼了。”

    楚林脚下趔趄了一下。

    耍流氓!耍流氓!

    然后,没声了。

    真脱了?嗯,脱了。

    主子啊,没原则!

    楚林暗自伤神中,莫名的有些惆怅,青衣端着个托盘过来了。

    “这是?”

    药?

    青衣道:“给王妃的。”

    那彪悍的流氓用得着?

    楚林看了一眼,摇摇头:“我觉得用不着。”

    果断用不着!

    青衣还在踌躇,忽然,营帐里传出女子百转千回的调调:“相公。”

    声音似乎在压抑,似乎在隐忍,可怜兮兮的。

    青衣想,大概是伤得重了,问楚林:“王妃没事吧?”

    楚林左思右想,断言:“觉得,有事的是王爷。”

    青衣愣住,楚林眉眼一挑:你等着吧

    不过须臾,兴许更短,营帐里,女子咬闷哼:“我忍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忍不住什么?

    青衣额角一抽,楚林哼笑:看吧,流氓就是流氓。

    这种流氓,不能惯着,不能!楚林默默地又走近了几步,里面,传出自家主子的声音:“乖,你身上有伤。”

    理由不错啊。

    流氓女说:“没事没事,你看全好——”一阵抽气声,“嘶!”

    楚林抬头,看看天,嗯,月亮开眼啊。侧耳,继续听。

    “听话,别动。”

    女子似乎委曲求全了:“那你来,轻点。”

    楚林脚下,再一次趔趄了。

    这这这……流氓得令人发指!

    主子不会吧,不会不会吧?不会从了吧?

    楚林再一次表示惆怅。

    “青衣。”

    呼——楚林呼了一口气,还好,还剩了点原则。

    青衣摆正了脸色,端着药碗进了营帐,这才走到门口,里面女子催赶了:“出去出去,不许来搅了本王妃的好事。”

    纱帐里,一个衣衫半解,一个衣衫不整。

    好事?青衣抬眸瞅了一眼重重纱帐,抬起的脚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就那么僵着。

    萧殁抱着怀里不安生的女子,百般地哄着:“乖,先喝药。”

    伸手,正欲挑开纱帐,容姑娘一把拽住他的手,一脸坚决:“不准不准。”

    萧殁无奈地将女子裸露的胳膊放进被子里。

    青衣顿了,不准?不准什么啊?

    容姑娘义正言辞:“怎么能便宜了青衣。”

    有人懵了。

    当下,某人恶狠狠砸过来一句:“转过去,不许看。”

    有人当场石化,傻愣愣地就抬起来头,然后又是一声恶声恶气:“你往哪看呢?”

    纱帐里,容浅念只着了件亵衣,抱起锦被将自家男人裹得严实,然后一把抱住:“这是我男人。”

    青衣喉头一梗:“咳咳咳。”肺都快咳出来了,红着脸,各种声颤,“王妃,不、不透光。”

    容浅念想也没想,接得相当顺溜:“想也不许想。”

    小人之心,流氓之腹!

    青衣闷着脸,不做声,默念:王爷明事理。

    “放下。”毫无情绪,又道,“出去。”

    青衣脸一黑。事理?比起女人,那就是屁!放下药碗,转身,走人,背后,阴森森的,似乎有双眼睛在剜着,然后,便听得女子一句:“我没嫁到椒兰殿之前,他是不是看你了?”

    青衣脚步一个趔趄,险些磕到,脸绿了。

    王爷,您也说句话啊。

    萧殁沉默了。

    容浅念窝火了:“看哪了?”

    青衣背后冷汗淋漓。

    王爷,开开金口啊。

    此后,还是沉默。

    容浅念咬牙切齿:“老娘要扣他的眼睛。”

    青衣下意识摸了摸自个的眼睛,黑着脸,灰溜溜地出了帐子。

    “青衣,你怎么了?”楚林是个多事的。

    抬头,青衣的脸很黑:“王妃的丫头在哪?”

    “还在突厥城。”

    青衣冥思:“以后,王妃的药,你来送。”

    楚林嘿嘿一笑,眼珠贼溜贼溜:“看了不该看的了?”

    青衣铁青着脸,沉默是金。

    楚林连连点头:“我懂,我懂。”

    懂?女流氓的世界,谁懂谁流氓!

    营帐里,点了明火,摇曳的烛火将暗影照得温柔。

    萧殁披了件外裳,将药端到女子前,揽了揽她披散的里衣,轻哄:“十一,听话好不好?嗯?”勺子凑到她唇边,“乖,喝药。”

    容浅念睁眼说瞎话:“烫。”

    萧殁凑在唇边,试了试温度,道:“不烫。”送上勺子,“张嘴。”

    容浅念继续睁眼说瞎话:“苦。”

    萧殁无奈,放在唇边舔了舔,道:“不苦。”

    容浅念凑上去:“那你喂我。”

    萧殁敛眸,看看手里的勺子,看看怀里的女子。

    她笑,眸光亮过了烛火:“不要勺子。”

    不用勺子喂,用什么?

    好吧,这姑娘纯属耍流氓。

    萧殁无奈,拂了拂女子凌乱的发,饮了一口,含在唇间,俯身,擮住女子凉凉的唇。

    容浅念乖乖张嘴,苦涩在舌尖纠缠,她小口的吞咽,末了,还用舌头舔了一圈,这才笑盈盈地笑了:“果然不苦。”她伸手,一把勾住萧殁的脖子,砸吧砸吧嘴,笑着闹,“我还要。”

    萧殁无奈了,一口一口将药哺进女子嘴里,每每她都要纠缠一番。

    药也喝了,亲了亲了,摸也摸了,容姑娘这才安静了,任萧殁将她抱进被子里,安置在怀里,容浅念顺手就扒了挂在他身上的里衣,蹭了蹭。

    这姑娘,自己不穿也就得了,还……

    “十一,你总是不听话。”他眸光柔和,俊逸的脸笼在烛火里,温柔得好看。

    容浅念抬头,保证:“听,绝对听!”再次重申,“现在你叫我躺着,我绝对不坐着,你叫我脱了,我绝对不穿着。”

    这人,能不能别这么流氓得义正言辞?而且貌似某位姑娘现在正躺着,现在脱的也不剩多少了。

    萧殁哭笑不得,亲了亲她忽闪忽闪的眸子,声音微微有些无奈:“以后,到哪都带着我可好?”

    容浅念眨巴眨巴眼,眸中,美人容颜绝色,朱砂蓝瞳,唇角绯色薄凉……

    好想扑啊!

    奈何,骨头酸疼啊,是真的疼啊,她咬咬牙,点头如捣蒜:“嗯嗯嗯。”用没多少布料的胸口蹭了蹭,又蹭了蹭,凑过去,嗅了嗅,“你都不知道,不抱着你,我都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掖了掖被角,萧殁轻拍她的肩:“睡吧。”

    容浅念睫毛闪闪:“现在抱着你,我又不想睡。”抬头将唇凑上去,舔了舔萧殁的下巴,她笑得眸光贼亮,“相公,我们做点别的吧。”

    萧殁无奈,拿她半点办法没有,指尖,捻灭灯芯。

    然后,然后的然后,天亮之前,都是容姑娘耍流氓的时间。

    容姑娘捂着被窝贼笑:老娘这是合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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